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祥瑞跑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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祥瑞跑了

康定帝一生只得三個皇子,均為皇後所出,皇長子梅翼出生於東宮,康定登基元年便被冊封太子,性情純厚。

皇次子梅和生時恰逢南靖連連戰敗,又加上月裏不足,身體孱弱,遂視為不祥,長到五歲便被送往南部封地,每年朝賀之期才被準允回京。

皇三子梅旸天瑞降生,康定帝與韓皇後對其極盡寵愛,甚是放縱寵溺。

梅旸六歲入資安堂學習,與太子一樣,拜樞密院參知政事魯鐸為師。

太子梅翼、皇次子梅和更是視這個幼弟為掌上珠,寵愛備至,梅和雖每年只能入京一次,三車行李至少兩車都是帶給他的各色玩物。

梅旸性子太過調皮跳脫,經常弄得合宮不得安寧,康定帝即便氣的牙根疼也從不苛責一句。

不過論長相和資質梅旸是最出眾的,如今即將滿十六歲,身高七尺,面若冠玉,唇如桃花,目函金鐵之堅,毫無陰柔之樣,性情肆意瀟灑。

小小年紀馬術箭術卓絕,武藝不凡,酷愛江湖雜說英雄故事,書道文學卻不盡人意,一手字寫的狗都嫌。

秦都知匆匆忙忙沖進皇帝寢宮跪在黑金大理石地面上叩頭:“陛下,三寶又……又跑了!”

秦都知已入半百,除了上次三皇子天瑞降生失禮沖跑,再就是這次了,現下已是氣喘籲籲。

“又跑了?過兩日便是他的生辰,生辰宴都已定好,請帖也都發了,他卻跑了?這是要氣死朕嗎?”

“陛下請息怒,現下該如何是好啊?”

“如何是好,朕怎麽知道該如何是好……去!令木匠雕一個跟他一摸一樣的坐像,生辰宴就擺他的雕像,他如此特立獨行,朕便成全他!”

康定帝,也只有三皇子也只有在秦嵎面前,平日端莊仁厚的皇帝,露出少有的子不成龍氣急敗壞的模樣。

“這就是魯鐸給朕教出的好兒子,他日日為老不尊看江湖三流畫本子,弄的三寶天天就知道往外跑!”

康定帝擡手撫著胸前長喘一口氣指著秦嵎道:“去找魯鐸,就說朕說的讓淩霄雲去找三寶,還有唐痕跟魯鐸不是素來交好嗎?讓他兒子唐淵也去!朕的三寶不在身邊,他們的義女兒子也休想父慈子孝!還有通知方恒,讓他家的逆子方海也各處留意!”

秦都知跪在地上不敢動:“這……”

康定重重一揮袖道:“這什麽這,讓你去你就去!”

秦嵎擡起頭一臉為難道:“小人聽說淩小姐和唐公子也跑了……比咱們三寶前一天跑的……”

康定帝重重一排龍椅扶手:“這幫孩子真是慣壞了!去皇城司,讓他們去找!”

“是。”秦都知忙領了命要起身,突然想到什麽事又跪下道:“陛下,三寶的生辰宴……”

康定帝:“就照朕說的讓木匠雕個雕像!”

“是,是!”秦嵎退出寢殿攤著兩手低聲發愁道:“這可如何說起啊,宴會上擺座雕像,拜佛嗎?三皇子哎,您可真是小人的佛爺啊!”

近日康定帝情緒本就不好,整日愁眉苦臉唉聲嘆氣,近期北青又來要濱州擴充他們的冬息所,一年前已與北青有過一戰,慘敗收場。

十六年前海州慘案乾元殿前磚石裏眾官員的鮮血還未滲幹凈啊……

韓中正死前對天嘶聲高喊的那句“吾以吾血奏江山,埋盡人間奸佞賊。”還回蕩在乾元殿上空。

眼下與北青決戰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,梅旸此時偷跑離宮,亂上加亂啊。

梅旸已經出來十天有餘,身上銀兩早花幹凈,現下在煙城滯留,離濱州還有些遠,所幸換了身藏藍粗布長衫,黑色頭巾,配著他十六歲白皙略顯稚嫩的臉竟有些滑稽。

手上舉著個破布幡一路游蕩,走到路口看到兩張破桌子晾在艷陽下,自己索性簡單收拾了一下擺了個算命攤子,賺點盤纏。幸好平日裏纏著師父講些江湖故事可以賣弄賣弄。

梅旸站在桌前大聲吆喝“財來運轉大運紅,出門遇上好賓朋,要想求財財也有,要想求利你也行。”

這來來往往的過路人,都斜著身子瞄上一眼,這麽個白臉兒也能算命?

子午大街在煙城的中軸線上,是煙城最繁華的街市。

一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青灰長衫黑色巾帽,肩上背黑色褡褳,雖仆仆道途略有疲態,但舉動間的皆是如竹的氣度。

此時,十字路口的一角被圍的層層疊疊,熙熙攘攘很是熱鬧.

男子見人群對角陰涼處恰巧有張破桌子,可以在此處支個藥攤,於是將桌子及周邊收拾幹凈,擺放好藥箱,鋪好開方子用的筆墨紙硯。

男子拘謹板正的坐在陰陰的角落,冷著一張略有些尷尬的臉,路過的人都往對角的人群裏扒著去看,他這裏無人肯施舍一眼,顯得冷清淒慘。

男子無奈一笑,醫者父母,即使生意慘淡也是好事。

只聽那人群裏傳出清爽談笑聲:“大姐,您這孩子八字聰明,五行伶俐,真乃天選之人,將來必成大器啊。”

男子心想原是個江湖術士,出口便是妄言男子依舊板坐著,聽著對面的熱鬧。

“此命向來志氣高,上炕剪子下炕刀,見著活計三分會,無用父母把心操……”一首首莫名其妙的打油詩傳到男子的耳朵裏。

日落歸山,熱鬧散去,梅旸才發現自己對面也立了個攤子,人長的倒很順眼,青灰長衫雖舊但一塵不染,獨自端坐在那裏,清若松竹映寒塘,那多出來的幾分書生氣,好像很好欺負的樣子。

梅旸回過身來越想越覺得好笑,一個舉幡術士和一個搖鈴郎中做對門生意,有意思……

梅旸見對面攤子慘淡無幾,再配上郎中的氣質真是冰清水冷啊,便想上去打個招呼,順便逗他一逗,也替對方招點人氣。

“敢問閣下可是煙城人?在下的攤子就在對面。”

梅旸對著郎中恭敬施了個禮,郎中礙著面子敷衍的回了一禮,便不再言語。梅旸天生的自來熟,所幸托著破凳子坐到郎中對面,兩手支著桌面。

“生意不行,心情不好?你得多笑,放熱情些,人自然而然就來了。”

郎中方才將梅旸的戲言妄言盡收耳中,心裏認定來者是個江湖騙子,便冷冷的回道:“在下行醫救人,只看病不賣笑,閣下有病嗎?”

梅旸一聽,心想此人嘴上功夫可與自己一博,回了一句:“在下沒病,但我見閣下庭前黑雲,恐有麻煩會找上,前來替閣下解解病!”

郎中哂笑一聲道:“在下行事無愧於心,向來不怕惡鬼邪神,即便有在下可以己治。”

梅旸眼珠子一轉笑道:“依我看,你也別看病了,都沒人,不如跟著我算命,兩個攤子都是咱們的,這個街口就是你我的天下!”

郎中氣上胸前睜開眼狠狠瞪了梅旸一眼,冷著臉收起攤子走了。

梅旸半帶著挑釁的意味喊道:“郎中明日見啊!”起身將木凳扯回原位,哼著小曲收拾自己的桌面上的物件,清點收入,收攤。

梅旸收拾好銀錢舉著布幡,買了一布袋饅頭朝城隍廟走去,還未邁入大殿,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給寄居在城隍廟的乞丐、流民分吃食,梅旸背著饅頭倚在破門上調侃道:“自己無食果腹,還來救濟別人?”

郎中起身見梅旸一副嬉皮笑臉的樣貌,沒做理會轉過身去繼續分派。

梅旸走近一把抓住郎中的手阻止道:“別分了,給自己留點,我這饅頭多用我的。”

郎中一眼不眨的盯著梅旸握著自己的這只手低斥道:“松開!”

梅旸扒拉了兩下郎中背上的褡褳:“何必這麽兇呢,看你這褡褳裏,只夠一個人的吃食,都分出去了你吃什麽?”

郎中收起拍了兩下梅旸扒拉過的地方,冷聲道:“騙他人的錢財來行善,善惡不分”,說完獨自走到角落裏坐下。

梅旸跟上去挨著坐下,道:“你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啊,我只是覺得無聊開個玩笑罷了。”

梅旸見郎中不語,又往他身上擠了擠笑道:“明日,明日我跟著你,給你當助手,可好?這幾個饅頭拿好這可是咱們今日的晚飯,剩下的我去給大家分了。”

郎中斜望著梅旸疑惑道:“咱們……的?”

梅旸揚揚眉道:“對啊,咱們的。”

梅旸利落的將幾個饅頭塞到郎中手裏,起身離開。

“多謝三公子!”

“多謝三公子!”

……

乞丐流民們紛紛起身拜謝。

梅旸回到郎中身邊,拿過一個饅頭大大咬上一口,自在的伸直雙腿,攤靠在露著磚灰的墻壁上,心滿意足的享受自己粗陋的晚餐。

郎中則端正盤膝坐著,略有有嫌棄的看了梅旸一眼問道:“你姓梅,梅乃南靖國姓,怎會與流民乞丐同住?”

梅旸邊嚼著饅頭邊不以為意道:“恰巧姓梅而已,如何就不能與他們同住?天下姓梅難不成都是皇親國戚麽?”

郎中被梅旸回的一時啞口,梅旸問道:“敢問尊姓大名?”

郎中沈聲道:“韓曇。”

“韓曇……寒潭……”梅旸嘴裏咂摸著這兩個字,道:“這名字聽著就冷,可有表字?”

“永夕。”

梅旸道:“永夕,長夜也,你這名和字又冷又暗。”

梅旸打量著韓曇:“我取個新字給你好不好……”梅旸思索搜刮半晌突然興奮道:“初晰!晨光也。如何?我可太有才了,這表字取的真妙!”

郎中盯著梅旸頓了頓,蹙眉道:“名與字乃家師所賜,怎可隨意更改?”

梅旸撇撇嘴:“我不管,反正以後我稱你為初晰,應不應是你的事,叫不叫是我的事。”

韓曇轉頭閉目打坐,既沒有讚同也沒有拒絕,多年後,梅旸追問韓曇:“當初這個字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歡?”

韓曇道:“他初次聽到這兩個字時。心中就已經認下了。”

梅旸見又韓曇閉著眼,說道:“你這人看起來一副正經,其實道貌岸然。我都問了你的尊姓大名,你都不知禮尚往來問問我?”

韓曇:“素昧平生,不感興趣。”

梅旸一聽來了興致,坐直身子:“不想聽?我偏要說,我有兩個兄長,還有一個義兄,在家可排三可排四,所以取名為梅三四,你稱我為梅三、梅四、三四均可。”

梅旸側頭看了看韓曇也不覺尷尬,續言道:“你是不是想說,梅三梅四,不三不四,哎對,就是不三不四。”

韓曇:“花言巧語,毫無廉恥。”

梅旸回懟:“你這話說的就過分了,承認自己不三不四總比裝的道貌岸然的強,你就不想知道我表字是什麽?”

韓曇側目瞟了一眼梅旸:“表字為何?”

梅旸得意的笑道:“暾暾,暾將出兮東方,照吾檻兮扶桑”,和我給你起的表字是不是很配啊?”

暾暾其實是大哥梅翼給他起的乳名,至於自己的真名與表字,絕不是他要藏著掖著,而是出生那日,父皇把他的名和字昭告天下,整個南靖,上八十老叟下三歲孩童,無一不知他這個天瑞的名號。

韓曇瞪了梅旸一眼:“多餘與你廢言。”說完閉上眼睛打坐。

梅旸見韓曇一直將饅頭握在手中未動一口:“你不想吃饅頭啊?也是這饅頭吃確實沒什麽意思,要是能吃上黃鶴樓的水晶包就好了。初晰你吃過黃鶴樓的水晶包嗎?那可真是一絕,要不咱們再商議一下,明日將攤子合在一起,定能賺很多錢,考慮一下?”

韓曇嫌棄道:“騙他人錢財行善,善惡不分,此錢來路不正,不食。”

“我並未行騙啊,他們將身價福壽寄於鬼神,而我替鬼神讓他們心安,不好嗎?”

“行騙妄言,強詞奪理。”

“每卦只收兩文錢,也叫行騙?一杯粗茶一個饅頭,信則有不信則無,再說我並未說過什麽厄言,懷揣美好願景,應對往後生活,不好嗎?即便不信兩文錢買個開心不值嗎?”

“哎呀,考慮一下嘛,一個人走江湖多沒意思?”梅旸見韓曇閉目不理自己,雙手拽上韓曇的衣袖晃悠著撒嬌,他在宮裏時,每次向母後求些什麽都會如此,次次有效。

韓曇佯裝不應,悄悄從懷裏掏出個小瓶,將裏面的液體沾在食指上,往梅旸太陽穴上一點,梅旸嚇的往遠處一躲,

“你幹什麽!”

韓旸從胸前掏出一塊素白的方巾擦著手道“下毒。”

“你……”梅旸瞬間感覺渾身發軟,舌頭發麻,說不出完整的話來。

韓曇冷聲說了一句:“再多言,便殺你滅口,你未聽過鄉野郎中最是惹不得?”繼續閉著眼打坐。

梅旸一聽心裏真有些慌,腦子迅速開始盤算,莫非真是自己看走了眼,如此長相也能是壞人?

難道自己的江湖生涯還沒開始便要斷送在此處了?

真是馬失前蹄,知人知面不知心,一張純善的臉下長了個黑心腸……不行我要穩住,對!先順從他,靜觀其變,穩住,先穩住……

梅旸癱軟的一動不動靠在墻上,須臾精神不濟兩眼開始打架。此時韓曇依舊在閉目打坐,沒有後招,梅旸開始懷疑自己上當了。

少時一個瘦瘦小小臟著臉的小姑娘走過來細聲細語的問道:“梅哥哥,你今天怎麽如此安靜,何時再帶我們一起唱歌呀。”

梅旸用盡力氣擡腳踢了韓曇一下,韓曇睜開眼,卻見眼見站著一位小姑娘疑惑的盯看著自己。便從懷裏拿出另一個小瓶,打開蓋子放到梅旸鼻下,梅旸瞬時感覺身上的力氣慢慢回來,舌頭也不麻了。

梅旸恢覆過來後,噌的坐起身,不留絲毫風度的對韓曇大聲喊道“韓曇,你是不是有病,誆我,給我下藥!我屁股底下有只小蟲一直咬我,癢死我了!知不知道!”

這一聲吼叫嚇的小姑娘一哆嗦,梅旸見狀忙收了聲,調整情緒,面帶微笑半蹲著身對小姑娘奶聲奶氣道:“嗯……小格,今天梅哥哥被這個壞蛋欺負了,你幫我報仇好不好?”

小格看了一眼韓曇有些害羞道:“這個哥哥是好人,還給我饅頭吃了。”

梅旸一臉委屈拉著小姑娘破舊的衣袖委屈道:“一個饅頭就收買了小格,早知道就不給小格那麽多好吃的了。”

小格拉起梅旸的手:“小格最喜歡的還是梅哥哥!”

梅旸壞笑看了看一側安靜打坐的韓曇,對小格道:“小格叫這個哥哥一起,梅哥哥就帶你一起唱歌。”

小格點點頭,試探著拽了拽韓曇的衣袖,亮亮的眼睛真誠的看著韓曇道:“哥哥和我們一起唱歌啊?”

韓曇睜開眼,先是一楞,隨後努力擠出一抹溫柔而僵硬的笑容,眼神飄忽不知所措。

梅旸舒服的靠在墻上雙手抱臂,挑起眉眼一幅置身事外看戲的樣子。

韓曇將剛剛的小瓶重新掏出來捏在手裏有意無意的晃著。

梅旸想起方才的情形,極不情願的起身道:“仗著自己會用藥就只會欺負我,你從前沒哄過小孩子玩嗎?笑的比哭還難看。”

說完又一臉笑的對著小格說道:“小格,現在知道哪個哥哥好了吧,先去找娘親,我去拿簫。”

小格乖巧得點點頭,轉身跑向墻對面一個枯瘦的婦人。

梅旸從城隍爺的身後取出一只鶴團九節簫,一個乞丐見狀將篝火點上,其他一些流民手持木柴、筷子有節奏的敲打著身邊的立柱、木板、鍋碗。

梅旸站在中間吹著長蕭,人們紛紛起身圍著篝火手拉手一起跳舞、歌唱。猶如一場久別重逢的聚會。

韓曇雖依然靜坐在角落裏,但手指卻不自覺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打起來,兒時他也流落街頭,寒風為被,荒野為床,泥中拋食,是師父為他診病教他醫術,也曾這樣帶著流民一同唱歌.

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,忘掉了遭受的災難困苦,忘掉了饑餓病痛。

韓曇看著梅旸,此時他身上和當年的師父一樣有光。

“小格他們是從海州一路逃到此處的,小格的父母抱著奄奄一息的她跪在我面前只求一個饅頭。”所有人休息後,梅旸看著熟睡的小格道。

“所以這些人都是你救的?”韓旸問道,相比初見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。

“我沒有救他們,只是為他們找了個棲身的屋檐罷了,他們本應在濱州、海州過著安穩無憂的日子,是朝廷是這個國家沒有護好他們的家鄉,沒有護好他們。”梅旸滿是虧欠的說道。

韓曇用力握緊手中的小瓶:“是康定懦弱。”

梅旸辯言:“皇帝也有皇帝的苦衷與考量,他也有許多無奈。”

韓曇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盯著梅旸:“他是一國之君,百姓之父,怎樣的苦衷與無奈,怎樣的考量與謀劃,需要將子民、國土拱手他國?”

梅旸見韓曇情緒激憤,沒有再辯駁,他從小聽慣了那些對他父皇的罵言.

無論父皇聽到怎樣的辱罵,再沒有像十六年前那樣責罰過誰,父皇覺得這是他應受的,他這一朝在十六年前就已經寫在了史書上,無需再徒增罪孽。

雖然梅旸也不理解,為何十六年前父皇會逆天下之大不韙將海州割給北青,但十六年後的今日,濱州絕不可以再割給北青。

梅旸低聲說了一句:“累了,休息了。”便閉目側臥一夜再無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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